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谷龙的青春岁月

我的青春时代是在谷龙开启的,我把最美好的年华,播撒在了那片土地上。一九七八年的春天,我们一群十八九岁的青年男女,怀着满腔热情,坐上了地质队的解放牌大蓬车,第一次知道了我们要去的,是一个名叫谷龙的地方,因为我们的分队在那。我们从遵义出发,经团溪、鲤鱼塘、江界河、珠藏,一路颠簸到达瓮安县城,在县城作短暂的停留又向目的地谷龙驶去。那时的路并不像现在平坦,有人带在身上的饼干,到了目的地时已成一堆面屑。


七十年代末,瓮安县城在磷矿业的带动下, 经济一度呈现出繁华与喧嚷,商店货柜里的商品琳琅满目。大家在县城购足了吃的用的,在司机的催促下爬上车继续往距县城三十多公里的谷龙前进。那会儿谷龙分队刚刚成立,工区的住房还很紧张,半年内就办了三次家,从靠河边的老乡家、分队自己搭的简易木房、机场的砖房。地点不断在变,不变的是吵闹依旧,休息环境差,遇到下晚班回来正是上午八九点,人员活动高峰期, 更是明显。


谷龙是我参加工作的第一站,我是钻探工人, 这是地质队最苦的工种,劳动强度大,又是三班倒,工作环境差,搬迁又频繁,作业点忽近忽远。就这样我就开始了我以大山为伴,以钻机为伍的工作生涯。那时候,每天经历日晒风吹雨淋寒冷, 雨天一身泥,睛天一身汗,劳保服常年穿,油渍泥浆身上留。


    谷龙(磷矿会战那会儿还是计划经济时代, 人员按计划配置,任务按计划下达,上班按“七大岗五大员”分工,每班六人,五人出勤,一人轮休,有班长岗、记录岗、塔上岗、机械岗、井口岗、卷扬岗、安全岗。记录岗要填班报表,曰“岩心钻探班报表”,这个岗位需要有点文化的人担任,记录钻进进尺,钻进时间,孔内情况, 辅助时间,岩心长度,钻杆长度,机上余尺等等, 这是钻探资料的原始记录,要求客观、真实,技术员才能依据报表的记录再作编录。


塔上岗相对简单,但高空作业,危险性大, 要在距地面十多米的塔上操作,塔上有一个平台, 用几块木板搭起,曰操作台。上去需要坐“笼子”, 也称活动操作台,坐在里面首先要完成投铅丝, 取挂提引器及测机上余尺的工作,一般是由刚参加工作的学工去做。机械岗主要的任务是对机器进行保养,比如加油、换油、换冷却水、擦洗机身等等,这个要熟练工来任,同时也要协助起下钻。井口岗就是在井口周围完成起下钻杆、钻具、取岩心、冲沙子、换钻头等工序,这个工作比较累也危险,有可能从塔上掉东西下来的隐患,戴安全帽这时最重要。卷扬岗是个重要的岗位,要由班长或老钻工来操作,学工在一两年间是不会让你操作的,如果操作失误,会造成重大孔内事故或人伤事故,比如:跑管、撞天车等等。跑管是卷扬机提着钻杆下降时在井口没有及时刹住, 造成脱落而使钻杆失控掉入孔内,会造成钻杆断,扭曲的事故,而撞天车则是提升卷扬机时超过了塔上的天车滑轮极限,提引器及移动滑车撞击该轮破裂。


我的钻班长是名转业军人,三十来岁,老党员,对人和气,工作之余喜欢抽旱烟,吧嗒吧嗒吸得一屋子呛人的味。他的工作是专心守钻进, 反而没有手把手教我们什么。对于我们这些刚参加工作的学工,就只有由先来的工人就成了师傅。我在他们的印象里像个文弱书生,就叫我上塔, 也就是塔上岗,上塔主要是挂取提引器,起钻时, 把一根根挂在提引器上的钻杆从高处取下,下钻时又套上。最后要套在立轴钻杆上,然后开始钻进。 这个操作系统要三四个人配合进行,即卷扬机提升下降,至井口台作卸开和纽紧,塔上取套提引器等一系列操作。报表通常由副班长记录, 八开纸双面印刷,背面是正面的延续,以“自、至、计”为主题,记录每次钻进的深度,岩心量, 时间等。当钻工,熬夜是不好过的,不但不好过, 稍一麻痹大意就容易出问题,如果遇到处理孔内事故,频繁地起下钻和打吊锤,拧套管,反丝钻杆,一个班下来,人几乎累得瘫软。打吊锤分人工和机械两种方法,人工的靠人力把百多斤重, 中心有孔,穿钻杆用的铁锤,利用向上的冲击力把孔内卡钻和埋钻的钻具震动松了,再提起来, 如果震不松,就要用到反丝钻杆,反丝钻杆底部要带一个反丝锥子,锥子分公锥母锥,根据情况选择适用的,套在事故钻头上,用机械强行攻上丝扣,地面的工人用人力或机械进行拧卸,如此反复,直至拧完为止。钻探工作中,上塔工是比较轻松和简单的,不要技术,也不用多大力气, 只是掌握好提引器与钻杆锁接头的距离,就能轻松挂上,但学工刚操作时也常常挂不上,乃至有塔下的人爬塔上去挂的事情。一次深夜班时,我那同事在塔上睡着了怎么也喊不醒,班长亲自爬塔上去叫。年青人瞌睡大,边操作边打瞌睡的事时有发生,幸好及时发现,不然后果不堪设想。


那时工作虽累,但晚班会安排吃夜班饭。考虑到夜班辛苦,夜班饭的菜比白天的菜要好些, 甚至一些不上夜班的人也来蹭饭,这样菜就不够, 托人打夜班饭成了当年的紧俏,在那些艰苦的漫漫长夜里,难得地有了些令人惬意的回忆。后来, 食堂控制只让上夜班的人吃,另一个班的一个同事,每次上夜班前准备一杯牛奶,在半夜四五点时补充营养,这个时候是最难熬的时段了。大多数钻工同事都落下了胃病,而喝牛奶那位同事直到现在身体也棒棒的。那个年代物质食品虽然是匮乏,供销社还是有奶粉卖的,但是贵。记得我在供销社买到过黑龙江产的听装奶粉,那个时候是稀罕物品。


机场上班,熬夜算是恼火的,但还有更恼火的,那就是机场停钻守夜。这个夜不好守,是一个难熬的夜,每当因停水、机器坏、测水位、搬迁、处理事故等原因停工,机场就需要人夜晚守护,沮丧的是一个人守!荒郊野外,万籁俱寂, 人多干起活来还不觉得,一个人反而显得无聊和害怕,如果遇雨夜,雨点打在钻塔布上,响声极大。冬天奇冷,虽说有火烤,可四周通风,那风吹起塔布噼里啪啦地响,那山间的野兽怪鸟鸣叫声,还有那可用轰鸣来形容的雨点声,都会使人毛骨悚然。


在谷龙的两年,是我最宝贵的青春年华。也是我参加工作第一个到的地方。在那里,我完成了从一名学生到工人的转变,这一句轻描淡写的话,背后却是无数的艰辛和煎熬。那两年虽说吃了不少苦,但毫无疑问,那也是我一生宝贵的财富,每当在后来的工作中遇到困难, 遇到挫折时,我总是会回想起在谷龙,想起在钻机塔上打吊锤后浑身肌肉酸疼,想起在茫茫的黑夜里独自一人守钻机的害怕,那轰鸣的钻机声仿佛穿越时空阵阵袭来,触动着我的耳膜和思绪。想起那段艰苦奋斗的岁月,眼前的困难和挫折,也就不算什么了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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